庄子在《知北游》中云: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时有明法而不议,万物有成理而不说”。意思是说,天地的存在,四时的变化,万物的发展,都有其客观存在的道理或法则,“圣人者,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”。就中国书法而言,它是建立在中国汉字文化基础之上的艺术形式。汉字乃中华民族的先贤们“观于天地,察于草虫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”,以书契保存思想语言信息的符号。书法通过汉字的用笔用墨、点画结构、行气章法等造型美,表现人的气质、品质和情操,从而达到美的境界。书法的成功创造,也正是“原天地之美二达万物之理”。
论及书法,情志、气象、精神、修养是构成书法的主要因素。探究一个人的书法成就应重点从作者的审美追求,书法的风格境界,书法的精神气息等方面谈论。论林中阳先生书法艺术,他有执着的追求和丰富的素养,有豪迈的激情和旷达的个性,有恢宏的气度和时代的气息。
一、 执着的追求和丰富的素养
林中阳,生于甘肃民勤。在那里,奔腾的黄河,古老的长城,丝绸之路的悠久文明,马踏飞燕的浪漫神奇,孕育了他聪颖的天资。大西北的高原厚土,祁连山的飒飒雄姿,腾格里沙漠的滚滚风沙,磨练了他倔强、爽朗的性格。其父用乡土文化时常循循善诱地讲述一个立身于天地之间,一定要读书写字;其母以勤劳贤良的风范,启迪他做人要正直善良,不畏艰辛。良好的家教使他发奋学习,勤勉练字,立志“与书结伴写一生,写到张芝也吃惊”。
当时,林中阳的故乡黄沙环绕,贫瘠如洗。金色的童年,苦涩的年代。六十年代初,不用说那钱买纸买墨,就是生活也难维系。林中阳没有奢望用纸用墨,但他凭着自己对书法的炽热之心,竟以广袤的沙漠作纸,挥臂用手指作笔练字,如锥画沙,愈写愈坚,一写就是十个春秋。以指画沙练就了他刚柔相济的笔触,又写就了他自强不息的意志。
他耕过田,学过医,教过学,做过编辑,但他始终没有间断对书法的探索。为了练书习字,春秋不舍,冬夏不辍,“梦中神游访东坡”;为了增进学养,他涉猎哲学、美学、医学、文学等知识领域,丰富自己,充实自己;为了提高境界,他深深体会到,观黄河,赏绿洲,登长城,体会着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的深刻含义。
执着的追求,不懈的探索,逐步使林中阳的书法日渐超技,富于个性。
二、 豪迈的激情和旷达的个性
中国书法是中华民族审美经验的集中表现,在中国艺术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。谈论书法,其作品的风格、境界,创作的背景,书法的用笔,线条的质量,结字的结构等是评论分析的主要成分。
论林中阳先生的书法,篆、隶、行兼能,其隶、行尤善。其书法总的印象是旷达豪放,厚重雄强。
论其篆书,雍容茂密、雄浑高古,有取法《毛公鼎》、《散氏盘》之意。
论其隶书,结体方整雄强,疏密避就,奇逸开张;用笔劲健浑穆,意趣多变;笔画波磔相生,拙中见巧,以拙取胜,雄强缜密中见旷达流动之气。《张迁碑》的方峻劲挺,《华山碑》的古茂厚重,《衡方碑》的圆浑意趣,《石门颂》疏野烂漫,俱汇集中。可谓“奇正互生,古今杂用”,具有立体之美。观其隶书则让人领略到“扁钟”的高古乐曲,古筝的沁人心脾的旋律。
论其行书,林先生结体取势纵横交柔,行气通又充满张力。其用笔多黄山谷、苏东坡之意,曲伸飞动,跌宕起伏,意趣生动,极有屋漏痕之意。物不平则鸣。正如马世晓先生所言“直者不动,曲者动”。在他的字里行间,如不平之物,有声有韵,有血有肉,激情豪迈,意态万方,表现出丰富的动感和顿挫抑扬的节奏。
“研究书法线条,对书法美学而言,是个头等重要的工作。立体感、力量感与节奏感,这‘三感’基本上囊括了线条审美意识的全部内容”(陈振濂)。在林中阳的书法作品中,这三感从不同方面均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,它是生命的曲伸、旋转、节奏、秩序、理念的凝聚和醇化。
三、 恢宏的气度和时代的气息
书法艺术,在众多的姊妹艺术中是属于高层次的抽象艺术。它不单以形体结构之美打动观众,更以它所独具的神韵,以及线条的曲直刚柔互变所产生的艺术情趣千年不衰,成为东方艺术宝库中的一枝奇葩,是一门体现民族灵魂的艺术。它有情、有趣、有意、有气息、有气度、有精神。
论及书法的精神气息,一曰骨气,二曰书卷气,三曰金石气,四曰浩大之气。透过这四种之气让人能够领略到作者的胸襟、时代的气息。就气息而论,林中阳先生的书法最突出的是磅礴、恢宏的浩大之气。他的隶、行大作像虎啸山川,似鹰击长空,如龙腾大海,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。
书法作品的大气,不是靠形式做作而成的。艺术形象中的气息、气象是不可自抑、不可伪托的。它是自然的流露,是人的内心表白,它是人的艺术修养、襟怀气质、精神境界的外化。林中阳以气厚劲健的笔势,精神饱满的架构,旷达的个性,创造的恢宏气度,表现了他内在的蕴籍和学养。通过对林先生的接触和对其创作的了解,可以感受到林中阳这几年在静穆观照下的飞跃。他从小面对的是浩瀚的沙漠,他不止一次地面对滚滚的黄河,从中领略的是苍茫、磅礴的气势。他还不断地畅游于山川之间,感悟着大自然的伟岸、博大及其难以名状的奥秘。那山舞银蛇、惊涛拍岸、鸿飞兽骇的情境,刚毅、豪迈、深远、雄壮的中华民族的龙腾虎跃之气,在他的万毫齐力的笔端自然显现。面对他的巨幅力作,让人体味到一个民族坚韧的性格、无穷的力量、广博的情怀,让人呼吸到升蒸的时代气息。
兴酣落笔摇五岳,歌吟秋水动三江。林中阳的书法是感人的,是催人奋进的。记得他经常念道的:“活就活个龙摆尾,写就写个响春雷。纵有九曲十八弯,也向东海狂击水……”愿林先生在今后的岁月中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。
王贤春
2004年6月16日